“适才我在府上迷了路,让大家久等了。”顾瑾瑜净了手,挨着顾瑾霜坐下来,坦然道,“至于救二小姐,不过是举手之劳,大伯娘和老夫人不必介怀!”
众女脸上一阵鄙夷。
呵呵,迷路啊!
谁知道是真是假!
就算是忠义侯府刚刚修整过园子,那也不应该真的迷路吧?
沈氏皱皱眉,再没吱声。
用完午膳,沈氏便带着顾瑾瑜去远淑堂给许老夫人请安。
“三姑娘什么时候会医术了?”许老夫人端坐在临窗大炕上,浑浊黯淡的目光落在娇嫩可人的小姑娘身上,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你以前并不擅长这些的!”
顾家虽然有了祖传的医馆不假。
但除了顾家三老爷,还没听说府上小辈中有谁能接了这衣钵的。
“回老夫人,闲来无事读了些医书,慢慢通透了点皮毛而已!”顾瑾瑜端坐在藤椅上,有板有眼地答道,“澜表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好好休养两天就无碍了。”
“三姑娘向来聪慧,的确是一点就透!”沈氏捏着帕子,不冷不热道,“连额头的伤都是自己医好的呢!”顿了顿,又关切地问道,“母亲,澜丫头怎么样了?”
“澜丫头刚刚喝了药睡下,晴丫头在陪着她呢!”提起两个孙女,许老夫人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扭头看了看顾瑾瑜,继而又不悦道,“三姑娘,我听丫鬟们说,澜丫头是跟你起了口角?”
“是的!”顾瑾瑜不疾不徐道,“澜表姐承认是她推了我,很害怕,所以才失足落水的!”
“什么,你说是澜丫头?”沈氏大惊,“三姑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天哪,她怎么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是澜丫头推了她?
不是说好了,无论查到什么都要先跟她商量的吗?
许老夫人也是满脸惊讶,忙屏退下人,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是澜丫头?”
澜丫头虽然是庶女,却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她觉得这个孙女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老夫人和大伯娘若是不信,大可前去问晴表姐和澜表姐。”顾瑾瑜淡淡道,“老夫人,如今京城都在传言是我爱慕楚王世子故意撞到他马下,如今真相大白,希望老夫人能还我清白!”
她不信沈亦晴和沈亦澜能如实说出真相。
她只信她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许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她们跟你无冤无仇,怎么会害你?”
两个孙女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名声上,绝对不能有瑕疵的。
“是啊,所以这还得去把晴表姐和澜表姐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便是。”顾瑾瑜从善如流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还有就是若是贵府不能给我个答复,那咱们只能公堂上见!”
“你,你……”许老夫人见顾瑾瑜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上公堂对质,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索性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母亲……”沈氏忙上前扶住许老夫人,惊慌失措道,“来人,快请大夫,老夫人晕过去了!”
外面的丫鬟婆子一阵忙乱,纷纷四散了去请大夫。
“若是老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我了,就是忠义侯府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沈氏咬牙切齿道,“来之前你不是说不会闹得人尽皆知吗?枉我那么信任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大伯娘,我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若是我想那么做,刚刚在园子里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顾瑾瑜冷冷一笑,“再说此事是老夫人先问起的,我当然得如实回禀了,难道她们的名声是名声,我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吗?”
装晕这点小把戏,还想来吓唬她?
呵呵!
沈氏一时语塞。
想到三姑娘之所以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背后有太夫人撑腰,一扭头,见许老夫人朝她眨了眨眼,心下会意,才缓了语气道:“三姑娘,此时不是论理的时候,你先跟姑娘们回去,我待太夫人醒来再走,还有就是太夫人那边我过去说,此事的是非曲直,我们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好,那我回府等大伯娘给我个公道话!”顾瑾瑜嘴角扯了扯,转身走了出去,走过轩窗下的时候,她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听见沈氏的声音低低传来:“母亲,三姑娘已经走了,您快起来……”
回府的路上,顾瑾瑜倚在软塌上,一言不发地出神,楚九中的毒,其实蛮复杂的,能在短短数月恢复到现在的样子,肯定是费了许多周折,看来这楚王府的大夫绝非寻常之辈。
今日她机缘巧合下救了楚九,楚九又是主动有求于她给他开方子,她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毕竟多结交一些这样的人也是好的。
想了想,她心里有了主意。
楚九的方子一定要好好斟酌一番才是。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三姐三姐,快过来看!”身边的顾瑾雪大呼小叫地招呼道,“程二小姐今天出殡,用的是水晶棺呢!”
顾瑾瑜心里一颤,忙掀开车帘往外看。
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程家大公子程禹和齐王慕容朔,两人都是一脸凝重,无精打采的样子,尤其是慕容朔,病恹恹地,像是快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样。
两人身后是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再后面,则稀稀拉拉地跟着同族的几个小辈和下人。
一身缟素,低着头,在众人的唏嘘中有一声没一声地哭着。
泪水再一次涌上眼帘。
这就是给她送殡的场面哪!
泪眼朦胧中,她冷不丁对上了一双冷漠犀利的眼睛,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楚云霆骑在马上,远远地立在人群外,像是路过,又像是特意等在那里的。
隔着重重人群,两人四目相触。
顾瑾瑜慌忙放下车帘,把喧闹的场面尽数遮挡在外面。
“三姐,你怎么了?”顾瑾霜见顾瑾瑜眼圈泛红,忙凑过来问道,“是不舒服吗?”
“没事……”顾瑾瑜忙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沙子迷眼睛了!”
待送殡的队伍缓缓而过。
马车才徐徐前行。
明明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家。
回到清风苑,顾瑾瑜换了衣裳,简单地梳洗一番,立刻让绿萝铺了纸笔,开始给楚九写药方。
“姑娘今儿又给人看病了?”青桐站在案几前细心地磨着墨,打趣道,“再这样下去,姑娘就能开医馆了呢!”
“那是,三老爷都说,咱们姑娘的医术在他之上呢!”绿萝得意道。
写好药方,顾瑾瑜便吩咐绿萝送到南大街顾记药铺。
“奴婢遵命!”绿萝收起药方,兴冲冲地出了门。
楚王世子风流倜傥,他的贴身护卫想必也不会太差吧!
呸呸呸,她想多了!
“等等!”顾瑾瑜突然喊住她。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绿萝停住脚步问道。
顾瑾瑜俯身上前,在她耳边低语道:“你顺便去一趟柳记首饰铺帮我散个消息,就说我最擅长看妇人病,务必要确保能传到宁武侯夫人面前去!”
“姑娘,你,你要替宁武侯夫人看病?”绿萝很是吃惊。
自从姑娘被马撞了以后,就真的变了一个人了呢!
变得让她琢磨不透,让她感到陌生。
“是的,要想以后不受人欺负算计,只有自己保护自己!”顾瑾瑜胸有成竹道,“照我的话去做,我自有打算!”
她对她的医术很有信心。
前世她在程家的时候,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这个小秘密连她爹娘都不知道,那就是一直被她爹娘关在后院里的那个时而清醒时而痴傻的莫婆婆才是真正教她医术的师父。
五年前的深夜,莫婆婆主动找到她,表情严肃地说要传她衣钵。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爹娘。
她当时以为莫婆婆疯病复发,随口乱说的,便想也不想地应了。
哪知莫婆婆却是动了真格,每逢初一十五便来传她医术,从未间断过,说来也怪,两人的来往,竟然从来没有被发觉过。
只是唯一让她不解的是,莫婆婆教她治病救人,却从来不替她把脉看病。
她忍不住问过许多次,却也央求过许多次。
莫婆婆却总是闭口不言。
现在想来,顾瑾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楚王府。
吴伯鹤拿着楚九带回来的药方,大惊,忙问道:“楚九,这是谁开的方子?”
此人用药老练温和,药量极其精准。
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更重要的是用药手法很像宇文一族……
“嘘,你小声点!”楚九飞快地看了楚云霆一眼,见他正倚在书榻上看书,似乎并没有注意他们,忙低声道,“是顾家三姑娘开的,我从小吃你开的药,吃的够够的,这次想换换口味!”
“你个臭小子,你当吃药是吃饭哪,还换换口味,”吴伯鹤狠狠地敲了楚九一记爆栗,不由分说地拿着药方,快步走到楚云霆面前,凝重道,“世子,顾家三姑娘这张药方瞧着不像是京城这边的医术,反而像南边的宇文家的……”